军训的这六天,,我不能说焕然若梦,它留下的痕迹是清晰且明了的。28天全身的皮肤就会换一次,也就是说28天后我晒伤的肌肤会全部脱落,但是这六天在我的习惯上留下的痕迹,不知道要多少个28天才能脱落。
22号的早上细雨霏霏,妈妈坚持要送我去,我没有拒绝。虽然学校声明不建议家长送,学校是为了锻炼学生的自理自立,可却没有顾及家长的心情吧。父母对儿女的依恋远远大于儿女的父母的依恋,岁月流逝的愈快,这种依恋也倍发强烈。我可以背负重物,我可以独自淋雨,就是不可以拒绝妈妈担忧的目光。
我上了车,独自坐在后面,细细的雨像蛛丝网住了晦涩的天地。不知道车上的人是不是都和我一样,风平浪静的表面下内心波涛暗涌,翻滚着期待和恐惧。军训不足为惧,再如何苦如何累也不会超出肉体的承受范围,只是陌生的面孔陌生的谈笑,让我感觉内心有点逼仄,得耗费多少时间经历多少事情才能熟悉一个人,一个集体?
六天的军营生活,再狂傲不羁的烈马也得乖乖服从结实的缰绳。
到了军营首先当然是领导冗长的讲话,写稿的不是他们,他们也能滔滔不绝头头是道,反正军训的不是他们,学生们听不进他们也无关痛痒,他们有的是蹉跎岁月带来的啤酒肚与宠辱不惊。军训的开始若只有陈词滥语,那肯定不足为道,后面军人们的表演才是重头戏。军姿,齐步,跑步,立定,稍息,繁多而整齐的东西总是带给人巨大地惊叹,尽管看过很多次,我还是不由得心生敬佩,如此整齐划一,不知道要经过多少的磨合与操练,军人的苦与乐,只有他们自己知道。
之后,军训就这样开始了。教官很帅也很黑,讲话有广东口音,班上的女生都很喜欢他。军训其实不苦,前三天都是阴天,偶尔细雨秋风,凉爽得很,后面几天气温回升,阳光也并不非常尖锐,但还是晒伤了我。这其实没什么,毫发无伤去军训干什么?
班上的女生都非常强大且出众,我一直沉默压抑地站在队伍里。我不愿意说话,因为我希望一鸣惊人。来之前即使有些恐慌却还是信心满满地相信着自己,来之后面对无数响亮的声音却怯懦地低头。后来与爸爸的聊天中才洞悉,我缺乏的,就是那种当观众的平和心。军训倒数第二天的时候,大家在一起唱歌,几个女生流利地唱着英文歌,其中一个可以完整有力地唱出likethe way youlie的全部rap,所有人都叹为观止,我也是。我的心情更加复杂,自卑的虬根像曾经无数次吮吸我的信心一样再次扭动,我明知这虬根之上只会生长嫉妒,却无法阻止它,表面佯装平静内心却在挣扎。我能做什么,我的杰出之处在哪里,我是不是个无用之徒。我不知道如何回答自己,只能斥骂自己的灵魂,让内心矛盾激化。
在这个年龄,拥有无数激烈纠结的情绪在心头。我以为只有这些情绪折磨着我,没想到身体也会有松懈的时候。那天早上突然肚子痛,军姿也无法站下去,只想蜷缩成一个茧揉捏疼痛的肠胃。后来实在不行了去了医务室,吃了几粒药感觉好像好多了不疼了,像松了口气。丁老师要我回寝室休息,我就回去了。我一个人坐在床上无事可做,狡猾的疼痛却又袭来。抱着枕头翻来覆去,意识都有些不清,我感觉非常恼怒与孤独,不知道怎样才能让疼痛止息也不知何时止息。直到从厕所回来,我才知道,只不过是拉肚子而已,那时感觉心有余悸,我非常害怕真的是胃出了毛病。因为妈妈是护士,所以我知道这种慢性病给人的折磨是持久而令人沮丧的。若没有感受过病痛,是不能直到健康是多么重要却低调到令人忽略。
疼痛停止的时候身体似乎和土壤一样平静下有着细水长流。心情也一样,平静下有着豁然开朗。只是这种平和来之不易,也许只有挨过了岁月的镰刀,经历过了无数次的得失成败,才能换来持久的平和,和睿智的笑而不语了。
回去的时候阳光藏匿在云层之下,我们收拾行囊,满载而归。
而军训留在我心里印象最深的画面,是最后一个傍晚,东边的云群像一个巨大的深湖,倒映着透蓝的雪山。